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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  揚浙抑吳 文出心聲

         日期:2021-08-26   來源:中國社會科學網-中國社會科學報

          李開先(1502—1568),字伯華,號中麓子、中麓山人,今山東章丘人。明嘉靖八年(1529)進士。先后為戶部主事、吏部考功司主事,旋升吏部驗封司員外郎、郎中,又改文選司郎中,尋擢太常寺少卿提督四夷館等職。嘉靖二十年罷官。其人性好蓄書,筑有“萬卷藏書樓”,是當時著名的藏書家,又精書畫鑒藏。李開先所著《中麓畫品》成書于嘉靖二十年,收羅上自明初下至嘉靖年間的畫家作品進行品評,是一部斷代畫品著作。

          《中麓畫品》體例上采用品評體方式,全書分為五篇。第一篇論各家梗概,采用比喻性的言辭,對諸家的藝術品格進行論評,寓褒貶于其中。第二篇以“六要”綜括各家所長,以“四病”指摘諸家所短。第三篇搜羅各家的尺寸之長,使無遺漏。第四篇以類相從,區分各家為六等,但各等之中不再加以高下之分。第五篇追溯各家的藝術淵源,并有所評論。

          該書的品評方法在繼承前代畫論著作的基礎上有所創新。體例不拘窠臼,豐富而靈活,有別于以前較為單純的品評體形式。文字語言亦生動活潑,善用修辭手法。如“筆無骨力,單薄脆軟,如柳條竹筍,水荇秋蓬”(評“弱”),“如五代之官,帽則烏紗,身則屠販”(批王諤),“如富春先生,云白山青,悠然野逸”(贊陶云湖)。李開先這類生動形象化的語言,一改之前玄妙無從捉摸的表述方式,呈現給讀者最為樸實的感官體驗,雖不免有溢美偏頗處,但仍值得借鑒。

          與前代官方編修畫史有別,《中麓畫品》的撰寫屬于個人繪畫史著。正如李開先在序中寫道:“常山葉子則云,流觀當代,未見上于予者,且請撰次品格,為藝林補缺焉。于是乃作《畫品》五篇。”可以看出,個人愛好、親友拜托、同鄉關系等因素是《中麓畫品》成書的原動力。從撰史出發點來看,該書體現了鮮明的個性特征,這同時也是明代編著繪畫史的一個顯著特點。

          《中麓畫品》提出了一些個人的、獨特的繪畫見解。對繪畫功能方面的認識,李開先不止于前代畫學中如“暢神”“怡情”“勸誡”等繪畫功能的基本看法,還提出了繪畫具有幫助人們認識事物道理的功能。對于繪畫流派問題,李開先崇尚宋元和明代“浙派”,貶抑明代其他畫家,特別是吳門畫派。“崇浙貶吳”成為該書的一大特色。

          李開先共品評了已經去世的30位畫家,僅對其中8人持肯定的態度,主要是戴進、吳偉等“浙派”畫家,還包括元代的畫家倪云林,對其他畫家則存有不同程度的貶抑。對于自己不認可的畫家,李開先直接貶低,毫不掩飾,不惜與主流看法相左。即便通常被認為地位很高的如沈周、林良、邊景昭等畫家,李開先對他們的評價也很低。如品評“沈石田如山林之僧,枯淡之外,別無所有”,“林良如樵背荊薪,澗底枯木,匠氏不顧”,“邊景昭如糞土之墻,圬以粉墨,麻查剝落,略無光瑩堅實之處”。

          對于他傾心的“浙派”畫家則品評為,“戴文進之畫如玉斗,精理佳妙,復為巨器”,“吳小仙如楚人之戰巨鹿,猛器橫發,加乎一時”,“陶云湖如富春先生,云白山青,悠然野逸”等。就當時的歷史現狀而言,“浙派”大勢已去,其后勁余緒多被評為狂亂邪學,而“吳派”繪畫正處于上升時期。當然,“浙派”一詞出自明代后期,是董其昌提出來的,此時所謂“浙派”并沒有后來畫史上的貶斥之意。

          李開先是明代中葉畫壇上唯一一位為“浙派”畫家辯護的評論者。究其原因,這同他的成書背景和個人人生境遇是緊密聯系的。李開先在《中麓畫品》后序中借戴進之口,道:“進曾自嘆曰:‘吾胸中頗有許多事業,爭奈世無識者,不能發揚。’予論不能詢于今之人,敢妄求之于今之人哉?公論久而后定。進不待久,不識即有知予者乎?抑或有罪予未久而知之者乎?”

          李開先在以戴進為首的院體“浙派”畫家群體身上找到了共鳴之處。李開先官居高位,所結識的人物多為上層皇家宗室、勛貴等,而“浙派”山水畫中表達的士大夫正統秩序的情結,令其在仕途受挫后“處江湖之遠,則憂其君”的使命有所激發。因此,該書可視為他解胸中郁氣的移情之作。從某個層面來看,對于“浙派”繪畫的推崇,也是士大夫維護正統秩序的體現。

          《中麓畫品》是中國美術史上的畫學著作之一,內容涉及明代繪畫史、繪畫鑒賞與批評等許多方面,是我們了解明代中期繪畫的基本史料。它對于考察、窺探吳浙兩派的畫學背景有所幫助,是一部重新探討“浙派”歷史地位的重要書籍。

          (作者單位:蘇州大學哲學系)